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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记 南宋 · 周南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九六
太祖皇帝上党,获北汉宰相卫融不杀,以为太府卿
乾德三年伐蜀,诏伪蜀文武官并赐装钱赴阙,治行请白者所在以名闻。
开宝七年江南,赦管内州县伪置文武官员,见釐务者仍其旧。
大哉,帝王之度乎!
国初人物盛多,以其能天地包荒,杂用江南西蜀人材之众也。
初,绍兴十一年,金人割三京五路以和。
新界长吏有前秉义拱州者,有前武德知薄州者,有校副尉而知县令者。
汉仪初复,莫不怀惭抱恨,意沮词短,无颜以见新至官吏。
朝廷降赦知州县者,许令依旧,复拘收伪补告身敕劄,许诣有司批凿用印。
有伪齐补授者,亦皆授给官资。
人人得以隐藏恶迹,除危疑之心,而洗羞恨之咎。
其后将校以功名自见者,比比皆是。
高庙中兴有以哉!
孝宗在位二十七年,始终用人,盖尝三变。
其始也,收召山林遗弃之老,尽起海内流窜之人,或当兵权,或列谏省,或在方面。
其中也,不次而用。
小臣一言可采,或得超迁;
列曹一事可录,未几便用。
凡此十七八年,宰相岂必尽得人,台谏岂能尽举职,百司庶府岂能皆无过,然而孝宗每事求功,士大夫久用不效者旋即罢去。
故碌碌庸人多不得久在位,而奸邪小人不敢行其私。
淳熙十年,以孝宗有倦勤之意,每事必求审熟便安而后行。
王淮庸懦,仅仅无大过,亦不得已而用之相位。
景祐五年十一月庚子有事于南郊,大赦,改元宝元
按运历图,盖十一月十八日南郊也。
是年既改宝元,作史者便以此五年为宝元元年,《长编》遂无景祐五年,即宝元元年也,今绍运亦然。
按《长编》四年丁度内翰八月知制诰谢绛契丹生辰使,《通略》是年李淑、胥偃皆为内翰元年宋郊、王举正、郑戬皆曾为知制诰,不知此词出于谁笔,以字画考之,盖欧阳书。
景祐四年,公方为夷陵,五年为襄州乾德,当庆历三年冬,方拜右正言知制诰,其去景祐五年尚有五六年也。
治平四年京师省闱以「公生明」命赋题,司马君实司贡举。
襄邑(本开封府襄邑县,蔡京四辅拱州,后复襄邑。)许少张安世时为举子,诣帘前上请云:「公生明者,公正生明。
公而自明,非自明之明」。
主司恶其语赘,斥去之。
君实走厕回,问诸公何为而喧,同列告以其故。
君实默然,谓帘外官请适来上请先辈相见,再问之,少张答如前语。
君实云:「诸公不晓先辈意,所说极当,当依次第为文」。
君实退与诸公言。
诸公谓:「此同人上请耶!
诸人方诮其上请疏谬」。
君实微笑曰:「是公非上请也,乃来考试吾辈尔。
今日命题公生明冷淡无体贴,如用离娄之明则便是自明之明,吾辈可不领略而去」?
及得许公程文,读至依违牵制云云,抚案曰:「此非作公生明赋,乃公生明断案也」。
遂为南省第一。
少张廷试,复魁多士,官至都官郎中权中书舍人,与坡仙同时。
刘攽因谬举,王介甫欲窜岭外,许公与坡共救之,贬衡阳
少张秘监,因李士宁责官利路漕,又迁夔漕,乞地及招安南兵官杀降,坐累贬房陵倅,后归至黄州不幸,东坡解衣赙之。
靖康元年,金人长驱,将逼京师,独蔡攸得报早,先期治装,命宋㬇为东南发运
㬇,姻家也。
假其护送,遂尽室而南,虽赀用给使无不全济。
初传两宫命京亦从上皇而东,京自以午夜出城,水涩胶舟,奔卫不及,遂过拱州,实父子参商,遂不同途云。
蔡绦记,实云京在拱州乞召,愿陈计议
《长编》亦参取其说,云是时敌退,京师稍安。
京求见,欲口陈灭敌之策。
上将召京,会京贬命下而止。
然独不载京之策安出,其说云何。
其后蔡氏外孙传得其说,盖京欲决阳武埽也。
阳武之畿邑。
邑有博浪沙、黄河、汴河、白沟,又有阳武埽一镇。
按《国史》,金人陷阳武蒋兴祖死之。
兴祖治其县,县有古博浪沙,土脉脆恶,积雨湓涌,埽且溃,兴祖护堤以免,即其地也。
京之说云:「诚用臣计,敌虽百万,一夫之力可却」。
盖欲决埽以浸敌也。
此虽小人诡为大言以自救,然京如老盗,宿藏狡焉,容有可施用者。
第败国亡家之人,天道不祐,纵有奇画秘策,决不能复成功尔。
然传者云埽去京城止一舍,今以《九域志》考之,县西北去京九十里,得非埽近京而邑治远欤!
姚平仲自劫寨而遁,钦宗遣使几百辈,竟不知其所在。
高宗即位,尝立赏访求。
《林泉野录》不知何人所作,谓平仲实已战死。
或存或亡,其说多端。
顷时或传有曾见平仲蜀青城山者,山阴陆放翁尝作诗以纪其事,斯亦异矣,岂好事者为之耶?
平仲之逃实在城下,而宣和邸报、密院劄子乃云:「京兆府廉访咸阳县公文,盖据鉴状,随姚防禦河北宣司使唤,今月一日到咸阳县安下。
至四更有排军张岊辈称不见了姚太尉,鉴即时报县尉及亲随人并印记封全解府。
奉圣旨姚平仲身为统制,弃印而逃,可先次除名,令陕西路帅臣提刑司收捉」。
观此,则平仲之逃乃在京兆府
咸阳永兴军属邑也。
平仲方自陕西来应援,初不曾有还永兴军事。
又按靖康元年立赏,有能捕平仲者,白身补承信郎,赏钱三千缗,此月指挥也。
而邸报云:「臣寮上言,近岁军政不修,刑赏失当,姚平仲欲以都统制处之而弃印逃亡,不畏典刑明矣。
今缘自首止降一官,臣恐四方观望,军政未易修也」。
二月五日奉御笔:「平仲名勒停,枷项蕲州编管」。
观此则平仲尝自首,又非不出也。
然此二报不收于正史,得非实自城下而逃,但劫寨之举不欲明言,故讳其地
平仲实不曾获,又恐人无忌惮,故又设为自首行遣之报耶?
建炎四年,巨盗钟相、孔彦舟、杨华相继蹂践荆湖间,环数州十馀县,莽为盗区。
先是蔡守程昌禹提兵入援,行在道出湖北,会罢诸道勤王兵,抚谕冯康国因请以昌禹荆南帅。
已而有诏改昌禹镇抚鼎澧,偏将邵宏渊者隶帐下,善用长刀,有关、马之勇,尝以百馀骑搴旗履锋为士卒先。
是时贼党刘超京西陆梁转寇而来,有窥伺湖南意,遂犯澧阳,逻兵四出。
宏渊逼之于锁石冈,迎击走之。
宏渊都监孙君:「今一击而却,后必再至,再至则来者必众。
我军虽寡,然贼气夺矣」。
遂授以己所持刀,令孙被甲驻马石冈以怖之。
即驰诣昌禹,趣济师。
无何贼大至,望见孙挺刀冈阜上立,东西指麾,以为实宏渊也,且惧有伏,果不敢犯,遂烧城北七里街,稍稍徙屯城西。
薄暮,昌禹督众趋城。
澧无守将久,百姓推慈利智从𤥺行郡事。
诘旦,昌禹偕从𤥺自小东门乘城觇贼。
贼出悍骑,舞槊诟之。
昌禹失色,左右顾无应者。
有桃源弓兵龚亨奋而出,众且属目,则已跃马赴之矣。
昌禹遣亲吏语之曰:「汝忘器械耶」?
亨振手不顾。
既出,则贼策马瞋目,扬矛而前。
亨出小蛮牌于髀间,槊正著牌而过。
亨突身挟之而还。
将士欢噪,褫衣就刑,则固一妇人,长女也。
亨自以独身挑战而得妇人,不足示武,手杀之。
愈怒,吹唇鸣鼓,尽锐攻朝天门,造钓桥高十馀丈,长二十丈。
既成,引桥趣城,择死士之善战者系于其上。
智从𤥺败,詈贼而死。
贼蚁而登,昌禹宏渊、龚亨自东角踏浅渡澧江奔武陵矣。
贼虽下城,而民失耕凿,宿谷都尽,鸡犬菜茹无一存者。
贼众饥馁,给人为粮,暴尸如京,头颅满野。
惟李沙板者,乘沙板而济,因之获生者数十辈。
贼既乏食,将趋桃源。
未至数十里间有药山寺,寺之两旁十步一松,其大十围,夹道数里。
宏渊单马间行,贼将张横适至。
两骑相蹑,环而驰。
横不能得,则投以巨斧。
宏渊格之,斧著木深不能出。
宏渊负其多力,跃而前,欲生致之。
横固壮猛,力钧敌,又不能得,则曳而俱坠。
横以身压宏渊,且搦其阴。
宏渊手攀拓桩,欲藉而起,相与力疲未决。
宏渊亲兵至,擒之。
宏渊患横凶暴,断其手而献于昌禹
横素以勇闻,昌禹命之酒,欲活而用之。
宏渊曰:「贼无用」。
遂杀之。
自是不敢复蹈武陵之境,卒全安常德一州之民,至今昌禹食焉。
高宗当郊,黄潜善,年代当考。
学士降御劄,循用旧式,以年谷顺成、兵革寝息为报天之祭,祀册亦用定本。
叶梦得曰:「古之祭有祈有报。
《周礼》大祝六辞祈福祥,求永贞居其一。
今强敌内侮,盗贼尚多,二圣在远,四方未宁,与祖宗之时不同,宜改报为祈,专以寅畏惕厉陈情恳祷为主。
祝辞当更赦文,历叙天下艰危,深自贬损,上帝不可诬」。
上开纳。
赦文叶梦得当制,无所讳。
黄潜善乃取其词损益之,别自为手诏,言「行礼之夕,久阴忽晴,天示休应,以告百官」,与诏俱下。
绍兴和议初,金人以河南地归于我,士袅衔命道京襄宛洛,祗谒巩原。
过南邓,大将岳飞曰:「敌无信,君道路宜缓」。
士袅以上命有程辞,去不数舍,尘起,声甚嚣,导从相顾失色,南向而奔,力未尽,鼓声相闻,皆谓弗脱矣。
忽报有王师至,望之岳帜也。
驰就之,在焉。
恚曰:「固谓君毋行,今董御带、牛观察已前交锋矣。
兵胜败无常。
君,王人,且近属,吾以兵自裹送君尔」。
行数里少憩,两将以捷书至,盖士袅未至前一日出师也。
十一年,臣寮上疏,论方进兵陈蔡间,尝密贻书于士袅,欲朝廷遣使应援,今必将有所营救。
身为宗室,不应交结将帅
十一月,遂罢士袅宗司提举崇福宫,申严宗室出谒宾客之禁。
十二年十二月下飞棘寺,死狱中。
子云诛于市。
或云士袅尝以百口明之无他,盖亲见其兵事之神速,不止德之深也。
赵忠简
绍兴四年,伪豫引北骑大入,淮民南渡,人情大震。
上趣召大将某人移兵过淮,某辞以疾,请他将往。
上不得已,命至中书宣宴促行。
赵忠简右揆兼枢筦,宣上意勉之,辞避如初。
沈必先病之。
公曰:「此事正坐吾辈不能耳。
平时将帅藉国家爵赏,有兵有财,故能成功。
虽书生,若以见付,安知不能?
且君数出劳勚,此行必非辞难。
今敌报亟明,当自行耳,请以兵见付」。
堂吏以纸授某官,促上交兵状。
语未讫,将某人离坐而立曰:「如此,则某自去」。
某自去,公不为之谢,但与之约师行不可过某日而已。
是岁,王师大歼群敌,乌珠败而归,遂创艾不复犯塞矣。
江左奠枕相安,忠简之力也。
宿师之出,欲乘敌无备,遂以五月进兵。
督府盱眙,淮地平旷,荫翳少,杲日烘炙,沙如釜鏊,不可驻足。
谍报淮阳无备,魏公命戚方与列将及西北番官数十辈驾舟师往取之。
戚方抵城下,立炮座,治攻具,独不令发一镞。
敌有近城求打话者,亦不之对。
麾下疑而问之,曰:「诸君无扰扰,不三日,督府当有文字抽军回。
今虽得城,无益也」。
众愕然。
翌日未暮,军士什什五五奔凑水际,皆曰:「班师矣」。
近舟者争上,柂师以斧掠其手指,可掬也。
老弱拖后弗得载者甚众,乘大舠渡去久矣,实绍兴五年也。
淮阳之役盖如此。
吴武安驻兵关隘,金人栅其上。
一日,敌出骁将,垂青丝发,握槊策马,戟手詈求独斗。
麾下两将辈出,皆歼焉。
诟益甚,曰:「此犬彘,何足以辱我」?
未以对也。
有曹武者,位甚下,未尝以勇闻,请行。
难之曰:「两将犹不能当,子毋重辱我」。
武曰:「得公所常自乘马,则蔑不济矣」。
问其故。
曰:「敌诚骁果,然吾视其马于其回挽间微疵,此成擒易耳」。
解以付之。
武骑而出,与之两道驰逐,若无意于格斗者。
忽跃身赴之,敌马力猛,骤前急回,不能如人意,迟一二步,为武所碎,持其首以归。
三军大噪,敌震骇而走。
初,韩、张入觐,左仆射承诏集都堂问克复之期。
曰:「上驱驰霜露十馀年,似厌兵矣。
兵决在何时?
迟速进退之计当若何」?
两将对:「前提兵直趋某地,请粮若干,率裁量不尽得而退。
兵出某所,某将皆坐视,不肯并力相牵恤。
或申请辄不报,尝苦不能专力。
如令文儒生不爱钱,武将一意轻生命,欲了即了尔」。
曰:「有是乎?
诸公今不过带行一职事,足以谁何士大夫者,朝廷不靳也」。
岳最后至,意大略同而语微峻。
颔之。
于是三枢密拜矣,三人者累表辞谢。
与上约,答诏视常时率迟留一二日不下,诸礼例恩赐为目倍多。
别下诏,三大屯皆改御前军矣。
始诸校苦斗积战,已为廉车正任,然皆起卒伍,父事大将,常不得举首,或溷其家室。
岳师律尤严,将校有犯,大则诛杀,小亦挞鞭痛毒,用能役使深入如意。
命既下,诸校新免所隶事,或许自结知天子,人人便宽喜共命。
报应已略定,三人者扰扰未暇问也,得稍从容见,始以置衔漏夺兵职为请。
笑曰:「诸君知宣抚制置使乎?
边兵官耳。
今为枢庭,子司顾不能役属耶」!
三人者退,怅怅然,始悟失兵柄矣韩仲通尚书时从官,尝为人言。)
绍兴三十一年王权失律,刘锜自真扬迤逦退师。
朝廷知事亟,命叶审言知枢密院督视江淮荆襄军马。
审言辅逵行府统制
十一月驻军江皋,引诸将入问计,逵立侍。
贾和仲最先对曰:「请纵敌得渡江,我严兵以待。
俟敌登岸,纵缇骑蹙之江流中,蔑不胜矣」。
次米忠信。
忠信请募没人凿沈其舟,顾谓逵:「向与诸公平湖寇杨么,实用此策。
统制亦在其中,颇能记忆否?
此策已试,尝效也」。
最后李横
曰:「今不得瓜洲则江面不可守,愿得四军人直渡与敌战,据瓜洲以拒敌」。
三将对毕,审言顾问逵:「诸公策孰长?
统制意如何」?
逵言:「和仲老将,计良是。
第国家治战舰棹卒凡几年矣,今遽舍此,则是先置水军一项工夫于无用地。
且纵之渡即能支固大善,万一拒之不能止,如国何?
何不且用水军合战江中,战而不捷,半渡急击之耶?
忠信谓凿舟策曾收效于杨么,时则又不同。
么驾大舟泊洞庭湖
湖水无潮,人持枘凿匿伏舟底可以施力。
大江湍流,瓜洲暗潮急如箭激。
虽善泅者立见飘溺,尚能施刃凿耶?
前日刘太尉军十二万冲突而退,今四军仅可得万二千人尔。
刘太尉不能扼之淮浦之口,而乃欲逆战于江干,恐未可往也」。
是时,虞彬甫中书舍人参议军事,洪景卢密院检详为机宜,皆在坐。
彬甫默然未有言,景卢独激昂鼓勇,谓逵沮绝江之请为无勇,怒曰:「兵将官平时受国厚俸,今又说怯语,怕不肯去耶」?
逵曰:「不然。
今去不难,去而能保全人马归,方属难尔」。
景卢又怒曰:「败则截却驴头尔」。
初,瓜洲虽未有城,亦略有短垣,四围列植为鹿角,独中留出兵门。
既战,胜负未决,引军归营稍休息。
士卒方解鞍啜食,敌骑忽驰而至,驱所掠百姓,倏忽壕堑皆满,拔植三面而入。
我师于是尽为敌歼焉。
自横流军渡江,审言谓可无虑,即移幕府建业,明日至东阳,见隔岸火起,知已失瓜洲。
审言中涂舍车惊遽。
刘锐者亦督府偏将,瓜洲败书闻,审言震惧,议移督府毗陵,以议拒守。
劄子今犹藏子路分家云。
绍兴辛巳,金亮侵淮。
刘信叔以三万人屯清河口。
金人数万为连珠寨。
日暮,选壮士五百人绝淮捣栅。
敌方解衣盘薄,不虞我师之至,杀数百人而还。
军中无知者,闻击钲声,挥朱缨芾,始知得捷收兵。
是夜,复犒士,选千人,皆身首长大,翌日晚再劫之。
敌有备,我军歼焉。
得脱者三数辈,乱流而济。
叱之曰:「何不尽死力」?
犹欲用军法。
明日,命以三千骑扼淮与之交射。
敌以生牛革蒙粮舟缘北岸而过,飞矢勿能及,军士望之怅然而已。
薄暮,我师伤者半。
著褐半臂,踞胡床,抚案而视。
战酣,麾左右使就战。
然军士夺气矣,犹终夜击柝呵号,振鼓严更,若将警备者,虽帐下趋走亦不知军之移也。
达旦,万骑已去。
问之,幕府过维扬,将李横与数校殿而已。
敌疑有伏,日已晡,火起,犹未信。
真扬之民遂得预避,而我师成皂角林之捷。
绍兴十年,金人以河南之地归于我。
三月,命济州防禦使、龙神卫四厢指挥使刘锜东京副留守,发临安
五月顺昌,不旬日,金国韩、翟二将军与乌珠大入侵。
命清野以待,近城民皆徙入之。
先是,属邑警报至,下令命军士及徙入百姓人持煤纳于州之佛寺庑下,密遣小校碎以臼杵,囊盛而积之。
数日,入者填满,勿能容。
有番欲出城避寇者,因命人授一囊以归,且禁勿开视,曰:「汝归视汝冢墓,于其井坎四旁沟涧遇有水则投之,敌当不敢近」。
且戒以勿泄。
时出者既众,一二百里内投者殆遍。
敌以五月出兵至顺昌,涉六月自陈蔡而来,地多瓜桃,非北人宜食。
入境捕生口散鞫之,所言人人同,汲于井间得渗沫。
敌唶曰:「吾固疑吾军多腹疾,且马亦多毙」。
寘毒于水也。
始命军士掘地而饮,遇天雨则以杯勺承以饮马。
人马燥渴,皆欲速战,故得因城守以破之。
皂角林得捷,即称病求解印符,肩舆过京口
金骑将至江浒,督府惧失江面,且兵形背水为置之死地而生,迫诸将瓜洲迎敌。
诸老将皆难之,遂相率就问计。
病卧萧寺,令伺于户外以待移。
顷呼入告之曰:「今取百馀舟凿其底,覆以篷席,藉以版干维楫,外设帆樯,度不能一二里沈者,鳞次于岸步,复取坚致可战之舟舣泊于岸,夙戒军士交锋勿及则徉败而疾趋坚舟,委泊岸者勿顾。
敌气锐,必乘见舟以逐我,谓可直渡。
度敌毕登放舟离岸,即回戈以赴之,乘其没溺,可以得志」。
诸将皆谢非所及,拜受教去。
午夜,密使移舟而前,时督府金山,望瓜洲如对面。
迨晓,见南舟舣岸,欢曰:「是欲遁尔」!
亟呼舟止。
诸将位卑,无能以利害争者,皆恸哭云必败。
于是刘汜先遁。
李横不能支,失统帅印章。
敌骑蔺藉我师,皆一壅入江而死。
暮夜,有把芦苇而过者,实丧师八千人,仅以身免。
今沿淮州郡印章皆冠以绍兴,镇江戎司亦然,以此。
金将败盟,朝廷移刘锜荆南帅,张真父以司业佐郡,盖不欲以民事烦之也。
悬赏招效用甚重,然无如效用逸何,遂下令逃者斩。
一日捕两卒,至未及问。
真父趋而前曰:「杀之而逃不止,孰若生之以观其后」?
奋而起,指其颈曰:「司业今何等风色?
设有缓急,此非所能保,而顾惜若曹耶」!
命牵出斩之以徇。
自是义勇成军矣。
先是公安白昼剽劫,撞钟鼓以过市,至是军声震叠,子夜开户无盗,至今义勇效用犹可用云。
刘汜者,之犹子,衣褒博近文墨。
一日责数之,令易楚制巾帻从军士。
汜好论军计,犹信之。
瓜洲之败,汜为提举军士云。
西蜀之兵分为三路:金州当其东,兴元制其西,兴州当其北,各据一面。
三路之中,兴元最为要害,盖进则当寇之凤翔,退则据蜀之咽喉,故重兵不可不置于此,事势不可不力于此,大帅不可不设于此。
以地理考之,敌人犯蜀不过三路:曰岷凤,曰兴元,曰金州而已。
然自兴元而至兴州百三十馀里,自兴元而至阶成与凤远,亦不出三四百里,是兴元而应接西路不为甚远也。
兴元而至于洋七十里,自洋而东至于金州二百五十里,是自兴元而应接东路亦不为甚远也。
是以南渡之初,国家深知其然,镇以重臣,开宣司汉中
夫使朝廷择才智之臣,据根本要害之地,平时得以考覈将帅,蓄积财用,一旦有事,得以专制二道十万之兵,东西应援,不出于三四百里之外,而敌人不得一蹑吾咽喉之地,岂非固国之善谋哉!
陈箍桶。
方腊之乱,初因盗犬系狱,其徒不堪,遂破械出之。
初犯缙云界,自黄墓岭过止六七人,至崇善寺纵火杀掠,自号圣公
阴兵执镜照人,谓凡用心不臧者皆照见之。
百姓窜走,方伏匿于山林,其徒持镜四出,谓人曰:「我已尽见」。
愚民畏惧,皆出就擒。
邑民盛九、沈五各立党伍,起而应之。
括苍素无城守,遂被剽掠。
其后就擒,童贯:「谁为谋主」?
以陈箍桶对。
捕获之,问:「君教方腊反,何耶」?
对曰:「正坐不受某教耳」。
又问:「汝所以教者云何」?
曰:「杀徽严以示威,长驱渡江结人心以入长安尔」。
又问:「何以箍桶为名」?
对曰:「天下之势犹桶板耳,能箍则合,不能箍则离」。
其不韪如此,诛之。
绍圣中,余见刘莘老蕲州,因问公:「自中执法执政,拒绝交游,独听一王岩叟语,悔乎」?
莘老默然久之,曰:「惟蔡持正事过当,离青州时固悔矣」。
又云:孙升为选人时,梦僧指府界提点蔡持正曰:「此本朝第四人过岭宰相也」。
自卢、寇、丁三人,蔡谪新州第四人也。
又云:刘拜右仆射之日,一小仆仆于堂下,呼曰:「相公指挥头𨃚往新州去」。
已而诘之,悟曰:「莫知其言之出也」。
开元中终南山开花结子,绵亘山谷,大小如面。
其岁大饥,其并枯死。
后汉襄楷云:「国中柏枯者,主当之。
人家结实枯死者,家长当之」。
终南山竹花枯死者,开元四年太上皇崩。
《朝野佥载》,见《广记》一百四十卷。
唐天宝后甲子三年,自陇而西至褒梁数千里内,民相食,忽山中无巨细皆放花结子,饥民舂食,与红粳不殊,自此千村万谷并皆立枯。
出《玉堂清话》。
《广记》百三十二:竹花,六十年一易根。
按《渚宫故事》,长沙阿育王像,相传至齐末常夜行,每南朝有大事及灾疫,必先流涕数日。
邵伯温邵康节河南人熙宁丁巳卒于洛,程明道志其墓。
伯温、仲良其子也。
伯温字子文,传康节《易》学,节行尤高,以经明行修荐,授大名助教
初,温公之子公休卒,温公之后再绝,独公休之妻张夫人无恙,遂复立族子为公休后。
朝廷遂除子文教授西京,经纪温国之家属,任之意略亦可见。
其后章子厚欲用之,子文不求进也。
徽宗即位,日食求言,伯温坐上书斥几四十年。
建炎初,没于利路转运副使
绍兴七年赵忠简当国,上其所著《辨诬》,乞行追录,始赠秘撰,诏藏其书于史馆
子文本末备载于忠简一疏,其守道行己可谓始终无愧于师友矣。
然贤者遇非其时,顾亦有重不幸者。
先是堂吏魏伯刍尝知石泉军宣和中蔡京伯刍变盐法,帑藏骤增,擢伯刍外府卿,提举榷务,其后除伯刍徽制以赏其功。
故事从官除拜得自举代,伯刍状卷:「伏睹朝奉大夫、权知果州邵伯温识量渊明,学术该博,外寄远邦,吏民畏爱,傥置要途,必有异能。
臣实不如,举以自代」。
伯温早登富公、温公、小申公、二韩、忠宣之门,荐之者乃持国、范纯夫
伯刍小人,据非其位,乃自诡荐贤而不揆其不韪,不知谁实教之?
子文名德皭然,彼安能浼,然亦可谓贤者之不幸矣。
种师道本以文资换右列,后为名将,其抚士卒最为有纪,然不特皆以威云。
初,师道为小官,冬夜赴尝寮之集,衣笥中尝置薪炭白粲而去,家人辈笑之。
既至,会饮之家或侵夜仆隶多寒,或给散俭薄不能满适,则群聚喧嚣,冀得声达于内,宾主各不自安,早罢酒归。
主人或欲延客,客饮兴或未阑,无如人从之不肃何,以故多不得从容散去,独师道部曲所至,竟夕常无一人喧哗者。
或怪而察之,乃知师道自始入席,即以所携付之众卒。
众卒深夜得粥,既宽饥馁,已而爇薪炽炭,相与附火,不忍舍去,是以不暇为嚣,忘其为夜艾也。
然其用兵持重,出没变化,人莫能测。
师道于果肴喜啖榛实,每与诸将谈论,置于前咀嚼之。
一夕坐久,食之尽,适有军议,沉吟未得其说,则时时引手就碟撮取之,不悟其已空也。
左右谓其乐嗜未已也,取他器满饤,俟其顾盼有间,置之,易取空器而去。
师道觉之,恶其揣度窥伺,立命推问诛之。
崇德人吕援,字权仲,居南场,营治圃垒湖石山,植海桧五六十株。
大者盘枝如凤面二丈,又屈其上,小枝如倡乐杂戏,尤婆娑可爱。
朱勔起花石纲得直达,檄秀守周审言,封以黄衣帕。
援知不可得,匿其事,走汴都投京尹宣和殿学士盛章,请以园归上,方以恩换右列,后为忠翊郎
援亦稍强直,家富得官,里中稍推之。
建炎改元,杭卒陈通叛。
福建经略鲍贻逊至,方总枪杖手驻崇德
劫围城中前某路漕俞䀭仁达、秘书监李光泰发、主仁和簿吴括子,直之嘉兴,约提刑高士曈、漕尉顾彦成求和。
诛在十二月
是冬雪踰月,三人者在崇德不得其日,尤记䀭衣单,求絮衣于援,二使者亦舣援岸,强使援摄尉,摄酒税。
时兵自杭败还者日数百,援阨市南包角堰,设钓桥,谕使纳兵器,旋以小舟济渡,藏其械于县庑。
败兵道饥,委仗得食,皆无事去。
知县事邓根失赏,巡司寨卒有怨言。
援以告,出缗钱分之,卒尽醉之。
又悉其家市酒,一釜不留,指市井谓人:「此旦夕吾所有也」。
有得其要约文书者,始知将以五鼓集县治,约以声喏为节。
初谢犒赐,次取兵械(即败兵所纳者。),次杀官吏。
援诣谋,先十刻率保甲袭之。
卒尚醉,多就歼,余四十人,首领都头者甚健,彀射保甲,尽济四十人,手覆钓桥奔去,众卒趋许村都头窜落县南田父家,绐谓田父送迎,饥渴索浆饮。
田父逆知之,为具酒饭,已乃熸汤请浴,遂即浴床反接以献。
戮之市,沥其胆于酒,书「食胆将军」于旗下,令以五十万钱捕一卒。
未几,许村尉执四十人为一舰至,取赏镪实舟而返。
诛,崇德无恙。
援后辟都监
未几,徐明反,谓人曰:「我蓄反久,以吕都监故迟之」。
因囚太守赵叔瑾,荷筒其项,叛卒张设列饮州治,牵使叔瑾行酒,曰:「常日汝饮燕,立我脚,直一脔,汝必尽之,我恨今当偿」。
遂取所余肉与之。
邓根兵至城下,拥官妓乐饮西楼上,募射生手弩射,矢着胡床,与妓俱仆。
二十日王渊兵至,不施梯冲,卧桅竿于堞上,数人蚁而登。
守城者皆散去,遂诛。
方明作乱,援去州方一宿云。
字深伯昭武人,登进士第,治剧有风,力射命中。
父及弟皆能兵。
一仆矮小,尤蹻捷。
以功改秩贰郡,为秀守。
方根上功状,父子兄弟咸在,独不及援。
援子恕,字子齐,年八十矣,为予言之。
长老尚有能言其事者。
子齐又云:陈通独不杀僧,士大夫持精缣易坏衲,自髡剃以避难,至暴其额于日中。
首乱者,次王贵
诛,人有云:「脱,罪过陈通
换对着对,罪过王贵」。
剐肉尽,犹索水饮云。
范觉民襄阳人美如冠玉,有经济大略,尝诘伪楚之立,邦昌辞以渐远则归节。
时大盗纵横,桑仲、李横、霍蹂践京西,朝廷力不能讨,耕凿尽废。
觉民镇抚使,于是桑仲襄阳霍明
分地既定,盗贼渐不能相统。
虽兵众而无器甲,欲叛入川,为王彦所败。
已而徵兵于,不至。
襄阳一日疾驰数百里至郢。
明知其已疲,出迎之,使人为握发,以铁锤击杀之。
李横复以兵至郢,声言为仲复雠,围之几年不下。
明自水窦出走行在所
自是虽不加殄戮,而蜂屯之寇离析矣。
建炎初觉民首建择宗室子之请,实基重华揖逊之举,皆大议也。
邦昌初立,同列皆在,莫知以何服见,且称谓何。
觉民奋然以背子直入,呼邦昌子能而已。
吕成公觉民二十许岁,觉民书「顿首元直丞相」,止十数语。
今书尺俗缛自谄秦氏始也。
李伯纪觉民皆有党。
务官叶审言上书攻觉民,或云主伯纪云。
觉民生于己卯,以三十二入相,罢相居天台,得痢疾,误投热剂,薨,年三十八。
始擢第,直言有议行遣者李士美丞相救之。
士美京师人,事近习,因此稍盖前愆。
建炎三年高宗复辟,苗、刘拥众南走,犯富阳桐庐寿昌,遂至三衢,檄守臣胡唐老应办。
唐老谕众曰:「檄用明受年号,我知建炎而已。
讨叛可也,何以应办为」?
贼遂攻城,唐老退之
未几,韩世忠兵至,遂连败傅、正
唐老移守镇江
是岁秋,隆祐过江西
上幸吴越,拜杜充右仆射江淮宣抚使,尽护诸将兵十馀万以备敌。
戚方者,本教骏兵士,军兴入贼党,后杀贼首以众归,留为帐下小校
十一月,敌挟李成入寇。
败,诸将皆溃去为盗。
镇江本倚制置韩世忠为重,世忠江阴
迫城,唐老度不能当,出金帛牛酒犒其军。
纳其善意,为之罢攻。
唐老又请曰:「晋陵,吾父母邦也,愿将军舍之」。
许焉,遂去不疑。
刘晏者,初隶苗傅麾下,统赤心队,至浦城谓众曰:「我岂从逆者」!
以其所统归世忠,共破兵。
朝廷授朝散大夫,时驻兵马迹山,有兵八百人。
晋陵周杞闻方将至,邀共城守。
毗陵小郡,易之。
素号知兵,能以少击众,自西门出数十骑大歼军。
败去,以唐老为绐己也,复从故道收唐老,束缚之,剥其肤,乃害之。
迤逦遂犯宣城
李泰发不能却,诏领巨师古兵往援,且解其围。
恃勇先犯贼锋,冀生得,遂殁于阵。
唐老晋陵人世将族父也。
,辽人。
泰发上其死事,赠统制,泽及四子,庙食其所号义烈。
毗陵亦绘其像于烈帝,庑下有碑志其事。
或云明法入官云。
周杞字子山缙云人
苗、刘变作,汤东野吴门守。
张、吕檄书周杞、汤东野控扼于要衢,即其人也。
时扰攘,植白梃数十于庭下,百姓有犯令者辄击杀之。
人不堪其酷,然亦赖以镇压。
后缘坐下吏以预复辟,卒得释。
弟绾,南渡后初除祭酒
绾尝为监司,有风力,不识学省事体,遇监学官如州县属吏,士论讥之。
赵令畤,宗室近属,安定郡王犹子,好学有诗声,著《侯鲭录》行于世。
元祐六年签判颍上
东坡出守,爱其公姓而有文,一见待以文士,赋诗饮酒,尝令属和,别去怀思,形于篇咏,字之曰德麟
其后张文潜书《字说》,谓德麟韩子苍诸人名振一时。
东坡领郡时,表上其才,年去颍,又力荐之,至器其人为清庙之宝。
东坡既谪,德麟亦坐废十年。
绍兴初,始以正郎宗司拟上除目,高宗宰相,谓德麟尝事谭稹,不当齿士大夫,竟易环卫
后得宣和邸报,始知德麟事为有实,得处右列已为侥倖矣。
按宣和年,以太尉遂宁军节起复宣抚河东燕山辟置议幕管句凡九人,德麟时为泗州,辟置盖其一也。
是役也,实攸、稹首祸,不待明智,谁不寒心!
侯益辈与之为属,固不足道。
郑望之城下之盟,犹能略与敌争而面责郭药师
望之以身从已为可惜,况德麟号识理通文,反而自污谬迷至此,得罪于九原多矣。
乃知高宗圣训盖指其实也。
李士宁,羽流也。
许少张安世省官,扣门求见,云:「闻秘书有剑,上有鳅文,得之可用煮丹,能惠我成药乎」?
少张与之。
未几,士宁者谋逆。
少张外补利漕,复徙夔,忽乞地反而召复之。
后为二兵官杀已降,乞地再寇蜀,少张坐责房陵倅。
房陵复有道人三朵花者,知人兴废,能自传神。
少张以书荐姓名于东坡先生,故东坡先生答以诗云:「学道无成鬓已华,不劳千劫谩蒸砂。
归来且看一宿觉,未暇远寻三朵花
两手欲遮瓶里雀,四条深怕井中蛇。
画图欲识先生面,为问房陵好事家」。
李柽字汝几,牛渚人。
略有权数。
营卒郭通作乱,守将避去之。
民居扰扰。
会乡老有请愿李通判出计事,贼许之,亟遣邀汝几。
汝几不为惧,登车而往。
既至,不得已与讲均敌礼,且诘所以乱故,曰:「衣粮不给尔」。
汝几曰:「既如是,非朝廷负若辈也」。
欢曰:「然」!
即请寓公列于朝,贼赖以是安,得不生事,其后就戮渠首一二辈而已。
秦氏当柄,自江以东皆待以乡曲,独不及
学邃于医,心悟针法,铸铜为人身,具百脉,幕楮施针,芒镂不差。
蓄一龟,寿二百岁,暇日寘香奁,自随出守上饶失之,及还牛渚,启合俨然。
年九十,著《幼幼新书》,尤知养生之学云。
范寥,蜀公之后也。
初张怀素吴储、吴侔有异谋,知之,将告之,惧莫能得其情也,遂以仆役投募于怀素
怀素识字乎,曰自小力农,不能识也。
怀素固未之信,则命掌一书室,室中皆四方达官贵人书,尽堆积案几,封题固在,皆密为识认,以测其移易取视。
才入,则困卧榻上,鼻息沸然。
使人穴壁窥之,则固农夫也。
千之学于六一先生
千之一日造公是刘贡父,公是问:「永叔《五代史》成书耶」?
千之对:「书将脱藁矣」。
公是问:「为韩瞠眼立传乎」?
千之默然。
公是笑谓千之:「如此亦是第二等文字耳」。
按《国史》韩通为周朝亲将,尽节于所事,俗号韩瞠眼云。
近时陆放翁作《南唐书》,文采杰然,大得史法。
予尝扣放翁曷不传徐骑省放翁而不对。
骑省卒于国朝,放翁不为无说也。
古之帝王一岁而四巡狩,后世巡狩之礼废,然事有缓急,无有人主跬步不得去王室之义。
臣于经筵尝论魏惠王迁都于梁之事矣。
王者无故而迁都固不可,若唐明皇安禄山幸蜀,代宗吐蕃幸陕,德宗以朱泚幸梁,僖宗黄巢再幸蜀,后日皆保安全。
晋成帝不避苏峻故危,梁武帝不避侯景故亡,靖康谋臣以固守京师而大误(《山房集》卷八。)
年:原无,据文意补。
作邑自箴自序政和七年七月 北宋 · 李元弼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一、《爱日精庐藏书志》卷一八
尝谓子男之任,实难其人。
汉之郎官,出宰百里。
圣朝鼎新法度,以达官称荐者录之。
予滥绾铜章,才微识隘,何以承流宣化?
民社之重,可不勉焉!
剽闻乡老先生论为政之要,仅得一百三十馀说;
从而著成规矩,述以劝戒,又几百有馀事。
釐为十卷,目之曰《作邑自箴》。
置之几案,可以矜式。
政和丁酉秋七月李元弼持国待次广陵书。
按:《作邑自箴》卷首,四部丛刊续编本。
祭故相曾鲁公 北宋 · 毕仲游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六、《西台集》卷一七
维元丰元年岁次戊午某月日,具位毕某谨以清酌庶羞之奠,致祭于故侍中鲁国令公之灵。
在昔仁祖,公为元龟。
典谟告教,公实赞司。
制度名法,公尝总持。
北门西掖,斗星昭垂。
中国夷夏,衡绳不欺。
昔人之言,道无拾遗。
公守郑国,斯言也宜。
昔人之治,桴鼓不鸣。
公尹京兆,大成其名。
智深而通,事核而练。
非徒传闻,亦某亲见。
公相三朝,十有二年。
公言不出,出而不愆。
公事不为,为而必全。
如砥之平,如玉之坚。
夺人取人,不损公焉。
资之予之,为公当然。
仁嗣未立,公言不疑。
定我英考,如山四维。
谓公尚武,而不用兵。
谓公不武,方隅以宁。
公踰八十,实为上寿。
衍食万户,公家之富。
爰自中年,不疾而康。
所好无二,惟德是常。
考中于家,虽哀愈光。
五福云备,人何可忘。
自公之少,众谓老成。
三十、四十,遹骏其声。
五十、六十,邦家以平。
矧复有子,持国之枢。
公亲见之,近世所无。
昔升公堂,言未书绅。
今奠公堂,恍如明神。
南山取竹,载公之文。
北山伐石,勒公之勋。
一酹而泣,公闻不闻?
尚飨。
宋故华文阁直学士特进程公墓志铭1199年2月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六九、《诚斋集》卷一二五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吉水县
淳熙甲辰十月一日,万里既除先太硕人之丧,又三日,江西安抚使给事程公遣骑踵门遗以书曰:「江西,诗人渊林也。
祖于山谷先生,派于陈、徐诸贤,谓之诗社。
而社中多逸诗,某冥搜得之,今刻以传,而序引缺焉。
非君,其谁宜为」?
万里辞不获命,既呈似公,公不以为不可。
是时万里未识公也。
自是书问还往益密,情益亲厚。
后八年,万里将漕江东,被旨往上饶问囚,过新安,至休宁,公遣人送酒相劳苦,又遣其子铉遮见于逆旅。
是时以使事有指,欲见公而不敢也,私念归涂当庚此愿。
既而山路崎嵚,难以再经,拿舟东归,至今以不识公为恨,每每流涕,公闻之亦流涕。
盖万里平生知旧相识而不相知者有矣,未有不相识而相知者也。
不相识而相知者,公一人而已。
公既没,万里哭遣家僮吊焉。
今铉又以兵部王公寅所状公之行实来谒铭,万里恸哭曰:「已矣,世无此知我者矣。
铭其忍辞」?
公姓程,讳叔达字元诚,徽之黟县人
胄自重黎,氏自伯休及婴。
元谭新安,民德之,诏赐田宅于歙,因家焉。
梁灵洗起兵拒侯景,入陈,以功封重安公谥忠壮,迨今庙食。
至天旺始徙黟云。
曾祖宗颜,以子显谟阁直学士迈赠正议大夫
祖远,以子楫之、千载赠奉议郎
父晋之,以公赠太中大夫
三世娶胡氏,赠硕人
公少颖异,伯父奇之。
令从枢密巫公学,方丱已有俊声。
年二十三第进士中书连除兴国军光化军教授
以荐改宣教郎,除湖州教授
秩满造朝,虏酋亮将渝盟,朝论二三。
公以书抵时宰陈公康伯,请厉兵马,守淮汉,募异军,遣间谍,理财用。
陈大喜,以为足强人意。
通判临安府,府尹赵子潚待下简而亢,公不为屈。
赵谓有台谏风,即委以府事,且屏后觇焉,见公剖决如流,遂大相知。
除知通州
御史荐为台主簿,未三月,迁监察御史
乾道二年,二浙大饥,孝宗皇帝忧之,分遣郎官御史行视振贷。
公当行临安诸邑,先自府始。
奏谓受粥之令及市而不及野,请均之。
上大喜,语执政曰:「谁肯为朕尽心如此」?
既周视诸邑,见上,上迎劳曰:「卿振民良苦」。
公条上便宜曰:「丰荒在天,感格在人,愿益修省以召至和。
至如祖宗朝已行之荒政,若赵抃会稽范纯仁襄邑,斯二者可举行也。
若夫今日之急务,愿诏监司帅臣察所部之官吏,或罢耎不胜任者罢之,或奉行不应书者罚之,斯者不可缓也」。
上称善。
右正言,见上,首论君臣听纳,词旨剀切。
时已和戎,公言勿恃和以为安,必因和以为备。
复言:「广盗始平,湘寇复作,盖官于湖广者或昏庸贪残,或迁客左官,欲民得其所难矣。
谓宜精择部使者以察郡守,妙简守臣以察县令
孰为公廉,孰为苛刻,或辟置,或罢绌,至于一切科扰之政,尤宜蠲损」。
上即诏群臣集议于御史府,选监司一人,遂除张维广西提点刑狱
郴寇李金叛,公复奏请广开赦宥招降之门,速发旁近精锐之师,应时讨定,无使越轶二广。
又言:「龚遂治渤海,诸持锄为良民,持兵为盗贼,此安之之策也。
张敞胶东,明设募赏,令相斩捕,此胜之之策也。
愿下攸司,著定捕斩除罪之令」。
潭帅刘公珙移书,谓「赖公建明,表里相应」。
遂平
中书除吏非法,公言:「法制所以持国体也,要当遵守于上,则侥倖息于下。
夫不中铨者,吏部不拟官,法也;
未出阶官者,中书不除官,亦法也。
今则将仕登仕除岳祠之官矣。
非词学上舍甲科者不注教官,法也。
今则州文学亦除教官矣。
近有宜州文学高衮者,除襄阳教授,考其爵里,乃一时借补,乱法亦太甚矣」。
有旨押衮归本贯。
又言:「诸郎皆华选也,近乃有为丞十月而遽摄员者,有监门数日而亦充数者。
望申诏执政,继自今必察才望优劣,资格浅深」。
时有为淮漕者进死蝗,公言:「日者庐州守臣张师颜奏蝗遍田野,今乃谀言蝗自毙,罪其可逃」?
又有以前从臣召还者,请复免役钱,公言:「身为迩臣,不以道德宽大推广上意,乃导为刻剥,是可不斥」?
左司谏,言民困于执役及和籴四弊,上曰:「朕当遣使按察」。
谏省仅四阅月,以母老且病,四请外。
上再三留之曰:「朕方欲用卿」。
寻以母忧去,服除,除直敷文阁池州时四年二月也。
引嫌改衢,当路有不乐者,遇官期至,则辄以他人代,凡五年。
至言者论其非是,始获之官。
辞行,首言:「陛下厉精图治,未尝不欲大为。
然有志不可不养,养志不可不审。
耗于事则易怠,速于用则或沮。
愿毋狃宴安,毋急事功」。
上指「养志」二字曰:「此言极嘉」。
五月,改江西转运副使
十月,易江东,乡部也。
即家拜命,奉亲之官,邦人谓昼绣云。
既视事,有曰本司耗米,曰和籴本钱,曰去秋苗钱,曰宣城砦木钱,皆蠲除之。
仍捐米数千石,赡宣之乏。
徽州杂征有曰驿料豆钱者,多取八千缗,即奏蠲减。
又言徽绢铢两昔轻而今重,民以益困,有旨十二万匹减四之一。
公喜谓人曰:「大哉,圣主之仁!
一举革二百年之弊」。
淳熙初元十月,除浙西提点刑狱
辞行,上曰:「朕欲留卿,未可言去」。
宗正少卿太子左庶子
既数日,上复问宰执:「程叔达已除庶子未」?
其简记如此。
公言:「玉牒凡例,止䌷实录,而不网罗诸书,恐有放失」。
寻兼崇政殿说书,上前因论帝王之学,所以治国平天下之道,愿讲求前代圣贤事业而施之天下。
一日讲《周礼》至泉府,因言其法本欲歛市之不售与夫货之滞者,各从其抵而予之,所以惠民也。
而世儒乃假其息之说,创青苗之法,以取二十二之息,故天下卒受其弊,用经之误如此。
因言:「今州县知利而不知义,受田租之则多至加倍,理讼狱之负则专务罚金。
甚至周内罪名,没人生业。
大则献羡馀,结权贵,小则私盗取,资妄用,民日益困,不可不惩」。
上曰:「亦非不惩,更当痛革」。
右史萧公燧在旁与闻,出而大言于殿门曰:「讲读官得人,可为朝廷贺」!
寻兼直学士院
三年四月,兼中书舍人,公以兼官过多,力控免云。
一日召见,因言:「传闻江东淮南多旱,愿修德明政,省刑薄歛,庶人心悦而天意得」。
上曰:「亦闻江东闵雨,方以为忧,而刘珙奏云『已得大雨,可喜』。
汉唐之亡,皆缘岁荒盗起。
朕每忧念,常至五六日不敢去心」。
公退谓人曰:「有君如此,天下国家之福」。
八月,兼权给事中,言:「诏令先书西省,后至琐闼,或昏暮丙夜,事之本末有不及知,人之贤否有不及问。
望诏自今除官行事,必具事之本末、人之阀阅,连书于前,俾得参考,不然依旧制缴奏」。
十一月,召见赐坐,上曰:「卿制诏甚得体」。
公称谢久之。
辞起,命复坐曰:「事无巨细,尽言」。
公言:「近日选人除授超越」。
上曰:「何也」?
公言:「旧京局诸阙,本以待选人资浅之有才者,今既归铨部,无以处之,则径除职事官。
愿以京局诸阙仍旧归朝廷」。
公每论谏,上必嘉叹,即施行之。
再召见,论敬天、爱民、有志事功三事。
其论敬天曰:「臣承乏司宗纂修玉牒,因得仰窥陛下盛德,如读《尚书》而作《敬天图》,臣愿陛下鉴图而法文王不已之心,勿谓丰穰而怠忧勤,勿谓平泰而忘儆惧」。
上曰:「朕自为此图,颇觉有益。
每遇水旱则必披图修省,常获感格」。
后再召见,上顾左右取图示公,曰:「人君享国久长,皆由严恭寅畏,尤当以为法」。
公言:「陛下既知所以戒,又知所以法,社稷生灵之幸」。
复以亲老请外,上曰:「朕方用卿,何数求去」?
退而力伸前请,上欲与郡,而言者以为亲年高,恐迎侍非便,除直龙图阁提举武夷山冲佑观
明年丁太中忧,服除,七年五月湖南转运副使
刘焞久病废事,民方怨咨。
公为辨讼决囚,涤滞除弊,遇水旱与蠲租振赡,人呼舞曰:「非运使,我等皆当死徙岭海矣」。
又下令通财,以本司缗钱助衡、郴、道、永者凡一万三千缗,又代道州输岁缺之钱一万七千缗、积逋大军钱三万八千缗,又与总领赵汝谊奏除永州旱米四万馀石。
民感实惠,百千人相率诣安抚司,请为表乞借留。
九年七月,再除浙西提点刑狱,饯者塞途。
其后潭帅李公椿竟以民言上闻。
江西谋帅,上命执政疏其人,上指公名曰:「某也可。
李椿奏其甚得湖湘民心」。
八月,除秘阁修撰隆兴府
见上,极论郴、盗贼之由,抚御之要,选任之宜,消弭之策。
洎至洪,以所部多盗,申严同恶及他盗捕告之令。
一夕,郭外僧舍有寇,其徒来告,公免其罪,厚其犒,尽缚群寇,尸诸市
属邑有八,而每岁之赋十逋二三,盖有民已流徙而田实污莱者,亦有田不污莱而业无主名者,谓之逃阁。
公分遣县官精敏者,核其欺,占其实,百年蠹敝,一日荡去。
州之材官曰亲兵者千,曰选中禁军者亦千,异时士卒营居市居相半,以故骄放。
公为之筑室三百馀区,聚居一营,月廪时服,给授惟时,昼训夕警,无敢哗遨。
复请州置准备将一员,择其久于履军者以管辖之。
上以其法刻板下之百郡云。
吉之兵噪于牙门,公以守臣兵钤不咸,劾罢之。
揭赏禽贼,皆伏诛。
军政肃然,一道惕息。
十二月,进集英殿修撰因任。
公上体圣意,下恤民隐,其惜官藏甚于家货。
帅洪五年,前后蠲除民赋为缗钱二十三万有奇,为米斛一十一万有奇,谈者以为多于王仲舒云。
十三年八月,上一日忽宣谕执政程叔达隆兴之政甚美,与进敷文阁待制,再因任。
岁或小不雨,公每祷雨,举室不茹荤,感召如响。
部内连年有秋,民歌之曰:「公来江西熟,公去江西旱」。
十四年,引疾丐祠,章继上。
四月四日,特转一官,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去之日如始至,在官束脩之问,近比宜受者积八千馀缗,皆入公帑。
因任至再,宜受礼物,亦以犒军。
既归,宅旁治小囿曰西壄,有堂二:曰葵心,曰秀野。
凿池沼,种花竹,逍遥忘归。
十六年二月太上皇帝登极,转一官;
以尝为东宫讲官,再转两官。
时旧学悉收召,公独以与执政隆兴合符小忤,壅不以闻。
奉祠四载,引年纳禄,遂以显谟阁待制致其仕。
今上皇帝即位,有诏抚问,遣使赐银奁药茗,诏有渴见之语。
公感泣拜赐。
庆元二年十月,特除华文阁直学士,赐衣带,佥论始伸。
公年高益健,一日对客,忽有不屑人间世之语。
得疾无苦,惟日食寖减。
忽命左右扶掖,端坐于寝,奄然而逝,享年七十有八。
宣奉大夫,爵新安郡开国侯食邑一千一百户。
遗表闻,天子闵悼,加赠特进
娶黄氏,封硕人,先公五年卒。
子男四人;
铸,年十九预国子第二名荐,早卒;
铉,朝请郎、行将作监主簿
锡,承议郎、知江州彭泽县事;
镐,早夭。
女四人:适进士黄汝崇,奉议郎、知潭州湘阴县黄荣通判台州金㒜,枢密汪公之孙义实,皆前卒。
孙男源、洵,俱登仕郎
女一人,尚幼。
公天姿静重,逮事四朝,守正不挠,始终一节。
孝宗眷厚,日思报称,所论列封駮无少顾忌,以故龃龉。
尝因草诏,孝宗嘉赏,顾左右问学士为谁,以他学士对,公终不自言。
行己敬,事亲孝,和于族,信于友。
抚姊妹甥侄尽爱,婚丧赒之必厚。
既以先夫人志养不尽为终天之戚,复举太中资产遗诸侄,且官伯氏子,慰下泉意。
族人病于乡正之役,则剖私田倡义役,诸乡效之,其利甚博。
既没,里人筑堂肖像祠焉。
嗜学,至老不释卷,六经诸史皆探根柢,书法得急就体。
生平著述曰《玉堂制草》,曰《玉堂备草》,曰《表笺》,曰《论谏》,曰《承华故实诗笺》,曰宏词赋颂,曰歌诗书启记序杂文,凡六十八卷,藏于家。
其自述出处大节,则有《四朝遗老传》。
公之未病前数夕,忽有大星霣于庭,家人大惊。
没于庆元三年七月十四日,葬于五年二月二十二日
其乡东亭,其冈潭口。
铭曰:
温温程公,日行冬,风行维东,万物有融
毅毅程公,玉立维嵩,雪立,众正之宗。
既介既通,不异不同,邦之夔龙,氓之黄龚。
眷非不隆,不诡其从,不究其冲,其乖其逢。
匠簿福建参议西山1234年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三九、《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一七 创作地点:福建省福州市福州
罗之幕下,已惭羔雁之特招;
寘彼周行,讵意熊鱼之兼得。
由荐语踰千钧之重,故除书超数级而升。
恩大难酬,人微弗称。
窃以观其为主,古者格言;
问所从谁,士之大节。
持国并州之辟,专以富公;
端叔中山之游,盖依坡老
岂泛莲之云尔,有择木之义焉。
如某粤自童蒙,获亲师匠,每敬仰行己立朝之名节,亦预闻著书讲学之指归。
富贵在天,岂必觊觎于分外;
贫贱玉汝,未尝陨穫于胸中。
久无干子公之书,颇有广《离骚》之作。
属者冰山冻解,寒谷暖回,际统府之初开,念监州之远役,特达剡公车之奏,殷勤移光范之书。
致石与温,首述乌公之求士;
以连易播,次言禹锡之有亲。
其忠厚足以尽师友之情,其诚至足以动君相之听。
叠兹二命,贲此一寒。
然而髦士乃朝廷之清流,元僚号幕府之高选。
听钧天之乐,疑梦境之恍然;
参剑外之谋,觉晚途之荣甚。
而况无簿书之丛委,有禄米之优游,曩嗟弗给于一瓢,兹幸可营于三釜。
不图今日,遂获补《南陔》之诗;
岂无他人,未若作西山之客。
兹盖伏遇某官循循而善诱,休休而有容。
始终集大成,固已备圣智之事;
参置至十反,犹乐闻忠益之言。
宜得孝直、幼宰之流,俾居邹生、枚叟之右。
孰云上介,误采诸生
某取数过多,受恩罔极。
登山置酒,固难陪叔子之风流;
载笔勒碑,或可纪晋公之勋业。
西上閤门使王公墓志铭元祐四年八月 北宋 · 苏颂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五○、《苏魏公文集》卷六○
尝读前史,观国朝以来,将相大臣子孙,保有其家室迨数世而不坠门法者,不十数家,而建雄军节度使鲁国武康王公其一也。
鲁公讳超,在太宗、真宗朝提禁兵,帅三路,为时名将。
忠武军节度使检校太师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鲁国武恭公讳德用,在仁宗朝以高才伟略名暴邻邦,累殿藩翰,再历枢筦,终始一节,勋在盟府。
鲁公之弟德基,官至延州观察使鄜延经略使
德恭蕲州刺史
鲁公之孙二十八,皆以材武闻于时,继登显仕,或遥领州郡,或擢在横班,而鲁公之长子东头供奉官、赠左金吾卫上将军讳咸熙,初仕早卒。
生二子:伯讳泽,以强敏习知民政,累典州郡,终皇城使
仲讳渊,字巨源,结发为右侍禁閤门祗候,七迁至皇城使閤门通事舍人,更历烦使,出权陕州兵马钤辖
神宗初即位,励精治道,细大之务,罔不修举。
至于典谒赞导之事,无所不经圣虑者。
一日,以閤门缺员,而在职者有不闲词令,故自陕州召公还。
上既见,宣奏如礼。
顾谓其寮列曰:「相仪当如王某可也」。
通事岁满,擢西上閤门副使
久之,自请于上曰:「臣世以武力受国大恩,臣名复在右列,当竭股肱之力,任疆场之事,愿得乘一障、尽死节以报朝廷」。
上曰:「朕方属卿以职事,未可遽去」。
尝预修閤门仪制龙图阁直学士宋公次道典领其事。
宋公一代名儒,练达典故。
每称于同列曰:「王君凡事详熟,论议有本末,定此易耳」。
继领御前忠佐军头引见司勾当皇城司
皇城司内庭要任,晨夕侍卫宫禁,以岁劳自引进升客省副使
今上覃霈,拜西上閤门使
初,元丰三年,始复州郡武备,置诸路将官,制九军营阵,定乡村保甲,皆稀阔不讲之政,在职者或未尽悉其禁令。
公数被命案举,初往河北,访兵民利害及当官不习职之人,条例上之。
永兴韩丞相时在枢密,见奏谓之曰:「辞简而事该,皆可施行」。
后用其言,裁制其过与不及者十七八。
又按京畿将兵,河东及晋绛、泽、潞、威、胜五州军团甲,振举其职,皆称上旨。
六年,亲郊侍祠大庆殿,末疾暴作,肩舁归第,在告且久,未任朝谒,上三遣使就问以「所苦如何?
治者何人?
日望平愈,无事早出,待卿往阅京西陕西兵马」。
既而再予告百日。
七年,以疾惫请閒局,诏提举兖州仙源县景灵、太极两宫观公事,居家养疾,皆出特恩,非常比也。
既閒居,每日念圣主非常之眷,未知所报,而病不能兴,死有馀责矣。
八年三月,闻先帝遗诏,强起望哭,移时几绝者数矣。
裕陵发引前,方将扶舁临哭阙门,忽梦先帝召如平生,既寤,感恸久之。
其年七月二日疽发于背而卒。
讣闻,诏恤其家,迁季子一官,补长孙为三班奉职
初,金吾之亡,公与伯兄俱在乳抱,母延安郡太夫人夏氏躬自鞠育。
推燥居湿,逮于长成。
鲁公矜而怜之,赏延之恩,先于诸子,又使受学于诸儒,出则从士大夫游,以习礼法。
其后兄弟竞爽,循蹈规矩,抑由母慈至而祖训严故也。
自登朝从宦,未尝远左右。
间被选为成都路钤辖,亦以亲年为言,力辞不拜。
安后公二年殁。
疾且革,犹曰:「吾不得死于吾子之手为大恨」。
审斯言,则平日之承顺颜色有以慰母心者可知也。
平居乐易,若无不可者。
刚中谨严,不妄举动。
喜饮酒,而未尝至于酣醉;
善音乐,而不以为能事。
接人初若简淡,久而益亲。
欧阳辟旅居京师,不求自达,公一见,相契合如平素,遂留馆于家,日与讲论义理,十馀年无少间阔,至今不忍舍去。
自少长不杂交游,不妄出入,视权门尤畏惧。
与今新州蔡丞相有旧,新州当政日,每相招延,则一往旅见,语不及私。
子弟或问故,应曰:「仕宦当尔。
尔辈亦宜如此,则寡悔矣」。
神宗因间语及,对曰:「臣愚不能周旋人事耳,非有他也」。
三使契丹,北人首访其族曰:「得非两世太师之后乎」?
答曰:「曾大父、大父也」。
及燕,射屡中的。
众骇曰:「是果有成法也」。
四为南郊明堂御营四面巡检,皆以办职蒙赏。
初仕时,年尚少,入侍殿阁,以勤恪著称,仁宗已识其姓名,尝以御飞白字赐之。
后诏伴高丽使人南苑燕射,神宗以御弓一、御箭四赐之。
是二者,皆群臣所不得与及,班列中咸以为荣遇也。
夫人蔚氏,殿前都指挥使保静军节度使昭敏之孙,封永宁县君
治家严饬,虽累世大族,而门内清约,室无玩好,旁无姬媵,有若儒素。
熙宁中,诸父俱亡,伯兄外守边要,家事悉以诿公。
拊循嫠弱,教率群从,使就问学,赒给均一,内外欣欣以睦。
如是且十年,无一日替。
舍内有猫相乳者,人以为异焉。
子四男子:曰任,内殿崇班
曰价,供备库副使
曰俣,右侍禁
曰侁,右班殿直
六女子,五适人,一未有行。
婿曰明州录事参军大同;
右侍禁张宗陶;
蔡州汝阳主簿李元弼
右侍禁西京凤翔府司理参军张克勤。
孙九人:曰𤨖,三班奉职
曰珝,曰璠,曰珦,曰璟,曰璞,曰璨,曰瑶,曰琳,并未仕。
孙女九人,并幼。
王氏之先,世为赵人,而占数常山真定县。
鲁公徙葬河南府密县,今隶于,故又著籍于郑州管城县。
诸子卜以元祐四年八月戊申,举公之柩葬于新郑县旌赏乡尹固村。
前期,任以状托铭于予,其请之勤,至于十数。
且曰:「先人操守介特,平生交游虽多,而知之者鲜。
非公眷记终始,则懿行遗美惧无述焉」。
予惟畴昔之好,重之以熙宁初同使契丹,尤相亲爱。
每听其言,多及朝廷政令之要;
问其所趣,皆忠义谨厚者所尚之事。
其矫讦刻覈之行,则曰:「不能为也」。
予又熟其伯兄之所存,亦相类。
于是窃叹曰:「王氏家训如此,宜乎世有其人。
今虽亡矣,而后嗣竞劝。
若然,其子孙又有成立者,则门构益不坠矣」。
因为之铭。
铭曰:
璠玙之珍,产于荆、昆。
公侯之贵,亦出名门。
懿彼上閤,遐哉庆源
常、赵之族,将相之孙。
少登显职,多闻博识。
赞扬命令,雍容谨饬。
神宗所知,中外宣力。
受命按兵,勤躬体国。
资适逢时,数亦多奇。
中年而逝,雅志终亏。
冈陵郁郁,茔兹新密。
世德不忘,曾云袭吉。
李持国先辈 宋 · 晁说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二、《嵩山文集》卷一五、《容斋随笔》卷三
说之启:前月足下携书见过,时仆痼疾初作,欲少款无由,徒喜吾亡同年兄之文彩见之于其子也。
尔后疾大作,无生理,呻吟药饵间,不忘足下之书未报也,频出诚意于足下乡人,足下闻之,必见亮也。
足下之书薄扬子《剧秦美新》矣,何不求之于《法言》,尚有《剧秦美新》之类者乎?
盍责之于《法言》,而不必论是非于斯一篇也。
足下爱渊明赋《归去来辞》,遂同东坡先生和之,是则仆之所未喻也。
建中靖国间东坡和《归去来》,初至京师,其门下宾客又从而和之者数人,皆自谓得意也。
陶渊明纷然一日满人目前矣。
参寥忽以所和篇视予,率同赋,予谢之曰:「造之者富,随之者贫。
童子无居位,先生无并行。
与吾师共推东坡一人于渊明间可也」。
参寥即索其文袖之,出吴音曰:「罪过公,悔不先与公话」。
今辄以厚于参寥者厚于吾年侄,何如?
抑又闻焉,大宋相公谓陶公《归去来》是南北文章之绝唱,五经之鼓吹,近时绘画《归去来》者皆作大圣变,和其辞者如即时遣兴小诗,皆不得正中者也。
病尚未差,勉奉此,不既万一,不宣。
说之上。